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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夢境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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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給駱文謙送精致月餅的客戶, 後來又往他工作室送了幾回點心,樣樣都做得精致可口,駱文謙給駱悅人打電話, 叫她過來拿。

駱悅人第二次沒時間過去, 駱文謙給她同城快遞送到觀棠新居,第三次接到駱文謙電話,她忽然有些疑心, 問了一句:“客戶是女士嗎?”

駱文謙頓一頓,應了聲。

“嗯。”

父女感情不如往昔,可駱悅人終究是像他的,聽出這兩秒猶豫裏, 還有點其他的意思。

駱悅人沒戳破。

“挺好的。”

那邊駱文謙似有誤會, 著急解釋道:“悅人, 你不要擔心這個,爸爸不會……”

駱悅人知道他想說什麽, 搶了話:“我沒有這樣的擔心,你能輕松一點,我會為你開心的。”

這話, 一開始駱文謙不信。

直到年前慣例,他打電話來問駱悅人要不要一塊過年, 駱悅人問:“就我們兩個人嗎?還是有別人?”

她聲線溫和,叫多思的人一時難辨, 她是偏向前者還是後者。

駱文謙接不住話的時候,駱悅人幹脆點明。

“我見見她吧,之前月餅挺好吃的。”

今年春節駱悅人原本打算一個人過, 她不想去任何地方, 大學四年春節, 有一年在外婆家,有一年去爺爺奶奶家,梅惠的新家她也去過一次。

還有一年,大雪封城,她在平城的一家小飯店跟一幫民工大哥一起過的。

每逢節假,其他室友都是回一個地方,甚至放假前就開始在宿舍期待回家,她不是,這些年,她像擲骰子一樣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。

梅惠的新老公她見過了,所以按道理,她也該去見見駱文謙的那位。

瀾城沒有守歲的習慣,一般天黑就開始吃年夜飯,駱悅人下午提著禮物過去,給她開門的女人比她想象中還要笑容可親。

她跟駱文謙差不多的年紀,臉上保養得很好,看不出來歲月痕跡,身材也纖細,低挽著卷發,駝色針織裙外系著咖啡色的格子圍裙,渾身透著一股知性溫和。

她喊著駱文謙快來幫忙提東西,駱悅人帶的那兩盒水果看著都不輕,她剛剛在處理魚,聞聲著急來開門,不好接,怕腥氣沾了駱悅人。

駱悅人喊她蔣阿姨。

她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年輕太多,氣質又柔,沒什麽飽受疾苦的感覺,挺難想象因為不能生育而離婚這樣的事,發生在她身上兩次。

她把今天準備做的菜報了一遍,又問駱悅人要不要再添兩個。

駱悅人笑著搖搖頭,說夠了。

駱文謙寫得一手好字,在駱悅人的記憶裏,家裏的春聯都是他自己寫。

駱悅人字也還行,但用毛筆寫到紅紙上就有點不夠看。

父女倆一邊寫字,一邊簡單聊了兩句,主要聊工作,她答得不太走心,駱文謙問得小心翼翼。

突然廚房傳來“哐當”的落刀聲,他們同時往廚房走問:“怎麽了?”

蔣阿姨片魚切到了手,裹了創可貼後,她執意要把那盤魚片出來。

“你爸爸說你喜歡魚生,日料我做得不太好,別嫌棄啊。”

駱悅人在旁邊幫忙洗菜,不想彼此一直這麽拘束尷尬,她低著頭,幾縷碎發垂在臉邊,微微帶笑說:“聽說阿姨你廚藝很好,我才過來的,不會嫌棄。”

聞聲,女人也松了口氣地笑,看駱悅人洗完菜又去剔蝦線,動作熟練。

駱悅人不會做飯,只會煮些簡單的面條餃子,但這種打下手的活,她做得很好,之前也這麽幫過外婆,挑蝦線的技巧還是外婆教她的。

魚蝦化凍,冷水把她手指關節凍得通紅。

蔣阿姨擔心起駱悅人:“你別弄這個了,涼得很,小心感冒。”

駱悅人:“不會,很快就弄好了。”

吃完晚飯,駱悅人陪他們看了一會春晚才出來。

蔣阿姨想留駱悅人在這裏住,很熱情拉她到客房門口看,說一早給她把房間打掃出來了。

寢具都是新的,駱悅人能看出來用心,但還是拒絕了。

之後駱文謙送她下樓。

出了樓棟,外頭漆黑,一扇扇窗戶裏透著光,隱隱能聽見別人家的團圓聲,聽著叫人很放松。

送她回觀棠新居的路上,駱文謙試圖跟她聊天,沾點行業上下游的關系,駱文謙跟駱悅人的舅舅私下還有點往來,見了面,那層不好講的親戚關系,只能靠駱悅人維持著。

自然話題都在駱悅人身上。

“你舅舅說你舅媽給你安排相親,你見都不願意見,聽說男方還不錯,家境殷實,研究所工作,其實可以試試。”

她這個年紀正是談戀愛的時候。

“我不喜歡。”

她望著手機屏幕,猶猶豫豫,想著這會兒他應該還在陪他奶奶吃飯吧,還是沒有給梁空發消息。

只將對話頁面朝上滑。

早上他發給她一張照片,是一只毛茸茸的小豆柴望著鏡頭,不知道誰那麽有少女心,還給狗狗耳朵旁別了小花夾子,配上小狗天然的治愈微笑,嬌嬌的,可愛死了。

駱悅人當時剛睡醒,立馬跟他確認。

“這是妹妹嗎?”

他回的話,總讓人覺得哪裏不對勁。

“這麽多年,我沒有別的狗。”

現在回看,還是覺得這話不對勁。

駱文謙好幾次瞥向副駕駛,眼裏帶著點自責,欲言又止,終沒有說話。

直到車子停在小區門口。

“年後有沒有空?駕照大學就拿了,爸爸給你買臺車吧,你上班出門也方便。”

駱悅人解開安全帶,動作頓了一下,帶子才歸了原位,她後知後覺,駱文謙可能誤會。

有些話,她早想說了。

“我真的沒有因為你和媽媽的婚姻破裂,就從此對感情不抱希望,舅媽介紹的那個對象我是真的不喜歡。”

昨天回家還聊到這位何先生了,似乎駱悅人的拒絕打擊傷害到他的自我魅力認知,他越發有窮追不舍的姿態,央著舅媽當說客。

在舅媽眼裏他們郎才女貌,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

駱悅人很煩,也不管素質了:“可他真的很矮。”

璐璐瞬間爆發出鵝叫般的笑聲,舅媽瞪她,她不知收斂,反而學舌:“可他真的很矮唉,瞪我也長不高啊。”

最終以舅媽黑著臉結束話題。

“我期待戀愛的,也完全不排斥婚姻,你不用過多擔心我,也不用過多自責,總想彌補我什麽,我現在工作挺好的,自己買車還月供完全可以,不用操心我,你和蔣阿姨好好的吧。”

她跟梁空的事,她沒有告訴除璐璐之外的家裏人,總覺得太早了。

可她不介意跟駱文謙說,潛意識裏,她一直覺得駱文謙是尊重她理解她的人。

就像那年寒假,梅惠忙著再婚的事,她說她想去找一個男同學,駱文謙就給她買了機票。

他們骨子裏有共通的浪漫和詩性,有些不切實際的冒險,即使缺乏理由也可以一意孤行。

駱悅人站在車窗外。

“其實,我談戀愛了。”

駱文謙本來楞著,聞聲驚喜地揚高嘴角:“是嗎,談戀愛了?誰啊?爸爸方便問嗎?”

這一秒,忽然變得很神聖。

她認真說:“他叫梁空,你知道的,就是大一寒假我去洛杉磯找的那個男同學……我把他找回來了。”

“很喜歡嗎?”

之所以沒有跟外婆舅媽她們說,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回答一堆查戶口一樣的盤問。

但是駱文謙不會,駱悅人也知道他不會。

她“嗯”了聲。

駱文謙沖她笑笑點頭:“喜歡就好。”

電梯遲遲不下來,與駱文謙分別後,那股心熱依舊留存,甚至有擴散的趨勢,她沒忍住給梁空發消息。

[我剛剛跟我爸爸說我很喜歡你。]

發完,她就在羞恥中懊悔,連忙點了撤回,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才會跟家長說今天跟誰玩了,很喜歡誰吧,

太幼稚了。

電梯到層,屏幕裏跳進新消息。

LK:“?”

她以為撤回及時,梁空沒有看到。

駱悅人:[不小心發錯了。]

幾秒後,進一條——

LK:[發錯人了?]

駱悅人沒經心地應下,打算敷衍過去。

[嗯。]

結果微信電話直接打過來,大少爺聲音不爽。

“原本發給誰的?你跟你爸爸說你喜歡誰了?”

駱悅人瞬間頭大。

完蛋,他看到了,還越描越黑。

“嗯……是你,”她小聲又誠心地解釋道,“我只是有點不想告訴你,才剛剛談戀愛,我老是把喜歡你掛在嘴邊,顯得有點輕浮吧。”

梁空笑了聲,他音質低,又有清越感,每次這種懶散發笑的聲音,都有種痞壞的意思,叫人聽著面紅耳赤。

果然,話也不正經。

“我求你輕浮吧。”

駱悅人簡直哭笑不得:“哪有求人家輕浮的,你這個人,真的很奇怪!”

“那怎麽說,求你說喜歡我?”

電話那邊有狗狗的叫聲,輕軟的,讓她站在上升的電梯裏,騰空一瞬,想到過去很多畫面。

梅惠一直不讓養狗,她真的很喜歡妹妹,梁空也經常帶出來給她玩,很多個場景裏,她把妹妹抱在腿上,給它換衣服,教它握手,跟它做游戲。

梁空呢?

那些片段裏的梁空,是在旁邊看她嗎?

她怎麽也想不起來。

她對他太缺乏關註,也不止這一件事,高中那會兒,很多開心的事回想起來,畫面裏都是缺少梁空的,他一定在場,但他在她的記憶鏡頭之外。

好像,他只要看到她開心就可以了。

他以怎樣的形式,直接或間接的參與並不重要。

電梯到層停穩有小幅緩沖,廂門移開,靜了幾秒的聽筒裏,梁空接著之前的話,又說了一句,低低的。

“我也求過。”

駱悅人握手機的手緊了下,像搖晃多時的碳酸飲料,在一個小小的動作裏猛然摳開,噗呲一聲,酸澀炸裂,壓著心臟,頂著喉嚨,叫人說不出話。

千言萬語匯於舌齒,盡數滯留,過時不候,也可能於事無補。

她選擇回到當下,用鄭重輕柔的聲音跟他說:“那我輕浮吧。”

以後你求什麽我就答應什麽。

我不想你再有任何徒勞和遺憾,即使是星光落在你身上,我都希望它是即時的。

……

第二天。

按計劃去外婆家拜年,住到初三,正月裏通宵打麻將算是瀾城街巷的特色,駱悅人跟璐璐帶幾個孩子放煙花回來,牌桌上正缺人,她被拉去當牌搭子,陪他們鏖戰到早上六點,還輸了七百塊錢。

外婆早睡早起,給她熱了一碗甜湯,催她趕緊上樓睡覺。

到中午飯點璐璐來敲門,她這才迷迷糊糊起來洗漱,晝夜顛倒叫人身體很不舒服,她嗓子有點疼,可能是昨晚被香煙氣熏的。

吃完中飯,回觀棠新居補了一覺。

沒想到這一覺睡了更糟,喝水都能感覺到喉嚨腫脹了一圈,摸摸額頭也有點燙。

冬天生病已經成了慣例,甚至久病成醫,她都診斷出自己可能是扁桃體發炎引起高燒。

去醫院一看,果然,三十八度。

做完皮試,醫生給她紮了輸液針,紮針的時候她別著頭沒敢看,女醫生還調侃了一句,這麽大人還怕紮針啊?

她很怕的。

所以連耳洞都不敢打。

高考前,學校安排體檢,市醫院的幾個醫生護士在行知樓給他們采血,八個人一組。

偏偏她分到一個實習護士,偏偏她血管很細,取血位置在肘中,硬是把那片紮青,她本來就很怕打針,不想在同學面前搞特殊,顯得矯情,已經忍到眼睛都紅了。

旁邊是理科班,項曦在排隊,對那個實習護士很無語又不好說什麽,就提議:“能不能換個人給她弄啊?”

護士也很抱歉,說自己實習,這個小姑娘血管細顏色又淺,真的很不好抽,之後換她們護士長來吧。

項曦輕翻了個白眼,從隊裏出來,扶著駱悅人去旁邊,問她還好吧。

背身的時候,她快速抹了一下眼睛,抿著唇搖頭說沒事。

那天除了抽血還安排了別的檢查,梁空一早做完被人喊去打球,還沒走到籃球場,收到項曦的信息,球往旁邊人身上一扔掉頭就走。

駱悅人不知道他那會兒的風風火火,見他過來的時候,悠悠閑閑,手上還提著兩瓶食堂買來的飲料。

拿其中一瓶戳項曦肩膀。

“她是三歲小孩?打針還要你抱著哄?起開!”

項曦低罵了一聲,松開手。

駱悅人當時怎麽想他的?好像是瞪了他一眼,覺得他冷血,沒有同情心,所以他站到自己跟前,擰了瓶蓋,遞上來給她,問她是不是怕打針的時候。

她都不理他,眼睛紅紅的。

梁空嘁一聲笑了,他這個人哪怕被冤枉了說話都是一副賊匪腔調的狂妄,用他聯名款輕踢一下她的小白鞋:“什麽態度?我拿針紮的你?”

駱悅人還偏著頭,看地上那些被學生壓完針孔,沾著一點血,隨處亂扔的棉花球,聲音硬邦邦的:“與你無關。”

梁空:“那我滾?”

駱悅人立馬求助似的去跟項曦對目光,意思你聽聽他在說什麽啊!

思緒被響起的手機振動打斷,記憶裏的畫面停在這一幀。

駱悅人回過神,用沒紮針的手按下接聽,忽然心虛地意識到,自己來醫院應該跟梁空講一聲的。

她忘了。

這些年,她生病都是一個人解決。

梁空給她打電話是因為昨晚聽說她在跟家裏人打麻將,輸了錢,問她喜不喜歡打牌,她回答得特別實在。

“如果能贏錢,還挺喜歡的。”

梁空就笑著說,你也真不傻。

今天有個朋友會館試營業,梁空跟高祈去捧場,還有一個他在洛杉磯的外國朋友,他想帶她到自己的朋友圈子裏來,特地抓了三個菜雞,準備接她過來玩。

駱悅人嗓子堵住了,說話前重重咳了一聲,看頭頂才緩慢輸了一小截的藥水。

“我現在過不去。”

梁空聽出她聲音不對勁。

“怎麽了,還沒睡好?”

因為血管細,她輸液得把速度調得很慢,匯聚,成滴,墜落,她感受著手臂上蔓延開的寒氣。

正月裏醫院值班醫生少,輸液廳就她一個人,想喝熱水都找不到人幫忙。

“梁空,我扁桃體發炎,發燒了,你可以來醫院嗎?”

請求的聲音很輕很緩。

她已經聽到他那邊的熱鬧,而且他剛剛也說了,他在洛杉磯的朋友來瀾城玩,這人很逗,在某個脫口秀節目拿過亞軍,他本來應該跟朋友度過一個很有意思的消遣晚上,也盡地主之誼。

可她忽然很想讓梁空過來。

她很久很久沒有在生病的時候被人陪著了。

“你來一下,然後再去陪你朋友可以嗎?”

他拒絕幹脆:“不可以。”

駱悅人一楞,以為是他走不開的意思。

“那沒關系……”

聲音被打斷——

“哪個醫院?地址發給我,快點!”

心情像坐了一個過山車,欣愉似潭蔭水面忽然冒出的小泡,密密沸在她心間。

“你要過來呀?”

他又重操舊業,學她說話,還拖著音。

“是呀。”

軟萌語氣助詞都被說得生硬又強勢。

“我發地址給你了,那你朋友他們……”

聲音再次被打斷——

“不用管他們。”

問過駱悅人想吃什麽,半個小時後,梁空提著一個保溫盒,出現在輸液廳,穿藏藍色連帽大衣,厚實的羊毛質地,裏頭是一件圓領粗花的白色毛衣,走路帶風,瞧著溫暖又青春。

她看著,一動不動,震驚又無聲,眼睛卻很快霧濕了。

出聲軟軟的,又很啞。

“你怎麽會這麽穿啊?”

梁空走到她跟前,先看了看藥水,又註意了一下流速,放下兩個盒子,坐在她旁邊,從口袋裏掏出一包印著藍色小碎花的紙巾,撕了封口粘帶,挺得意說:“還好在前臺順了包紙出來,想著你會不會流鼻涕,先淌眼淚了。”

他輕輕給她擦著,見她定定望著自己,回答她剛剛的問題:“就隨便穿的,哭什麽?有那麽好看嗎?”

他想開玩笑逗她,但駱悅人笑不出來。

她處於一種現實,記憶和夢境三者錯亂的懵態,直到用自己冰冷的指尖摸到梁空溫熱的臉。

“我大三那年春節在平城回不來,發燒在醫院吊水,是學校附近的小醫院,靠窗的一張窄床,因為前一個病人吐了酒,沒法躺,我就靠著窗,迷迷糊糊睡著了,然後周圍變得安靜又幹凈,你就是穿著今天穿著的衣服,一模一樣——”

她說到哽咽,很艱難地呼吸了一下,吐出來的白氣都叫她的嗓子淤堵到發疼。

“你說,你是來接我的,真的特別真實,你還幫我拔針了,棉花球按在針孔上有點疼,然後那個疼忽然變得很強烈,我就被人推醒了,輸液結束了,醫生太忙,忘了我,沒有人幫我拔針,血在輸液管裏回抽了好長一截,那個醫生慌忙過來拔掉,跟我說對不起。”

駱悅人對那個場景印象太深。

她當時久久回不過來神,按著又腫又疼的手背,彎腰,朝著地面,長久的呼吸叫她唇鼻附近的圍巾浸了潮濕水汽,她沒說話,只用力地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。

醫生簡單囑咐兩句,隨即白大褂一角在視線裏消失,她的眼淚也失重墜落,砸在地面上,洇暈開一個深色的點。

輸液的針頭懸垂著,針尖帶著屬於她的紅色。

周圍散不掉的酸酒氣依舊難聞。

她眼眶濕紅著,長久看著門口,好像會有什麽人在那裏憑空出現,但沒有,夢已經醒了,是真實世界,門口只有無數陌生人在她的視線裏毫無意義的進進出出。

而外面的平城,在下那場鋪天蓋地的大雪,幾十年不遇。

真的太冷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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